和主流不同的另一種聲音
方剛今年數次被查的經歷里,有一次是掃黃打非總隊接到舉報來學校查他是否“涉黃”,他們找到了方剛所著的《“亂倫”研究》和《換偶者:親密關系研究》等書。
最后,掃黃打非大隊并沒有處理方剛,但給出的原因是:“這些書不是大陸出版的,我們不管。”——方剛所寫的性少數群體研究著作大多只在臺灣出版。
在國內做性少數者研究,不僅很難出書,也很難在學術期刊發表論文。但按學校規定,副教授每四年要在核心學術期刊上發表至少4篇論文,方剛是靠發性教育和性別氣質研究的論文來達到這一要求的。“如果我只做性少數者研究,那我教職都保不住。而且性少數者群體研究也是不可能申請到國家課題,拿到科研經費的。”而在國內學術圈,能否申請到國家課題是衡量一個學者學術能力的標志。
方剛做換偶、裸體主義者等性少數人群研究都是自費。為了減少研究開支,他會利用去不同城市開會、講學的機會,當面訪問此前有過郵件聯系的受訪者。
潘綏銘曾說做性學研究得有點“自娛自樂”的心態。這讓人想起性學家、華中師范大學副教授彭曉輝的感慨:目前國內性學領域的科學研究屬于自生自滅的狀態,完全靠性學學者們在專業領域的研究水平和興趣來決定。
在方剛看來,性學家的學術研究成果,比如論文、專著,即使順利面世,讀者永遠是小眾的,很難進入公眾視野,真正能夠直接影響社會的是性學家對社會事件的發聲。李銀河也曾在接受《南方人物周刊》采訪時說:“在媒體上發聲是知識分子的責任,即使會因此招來非議。”
從2008年開始,方剛和十幾位學者一起推出了“中國社會十大性/性別事件”評選活動,希望通過評選本年度性與性別的重要事件,推動社會性觀念與性別觀念的進步。
他們的聲音往往和當時的社會主流輿論不同。
比如,2008年某高校傳出師生戀事件,很多人呼吁老師自律,要求校方出臺規定禁止師生戀。但方剛的評論則是:“沒有任何社會關系是不存在權力關系的,師生戀并不必然有權力介入其中,而且大學生有自主選擇和決定戀愛對象的權利,師生戀不應受干涉。”
2010年,他們則為“教授換妻案”辯解,認為成年人的性愛在不違反自愿、隱私的原則下,不應被定罪。建議取消刑法中的“聚眾淫亂罪”。
2012年,網絡艷照反腐的新聞頻出,全民為之喝彩。他們則認為,這種反腐方式是“偷窺、曝光、濫用個人隱私,是公然侵犯公民私權利的性暴力行為,會使當事人個體,尤其是女性當事人,受到更加深刻的傷害”。這在當時引起巨大爭議。到2013年,網上又曝出“艷照反腐”事件時,輿論有了分化,部分網民也開始質疑:“這不是又回到那種利用私生活打擊人的時代嗎?”
在“反色情大媽”看來,這些性學家的“高調談性”是鼓吹淫亂。“其實我們是希望通過發聲給大家提供另一種看問題的思路和角度,在人云亦云的時代,倡導獨立思考,宣揚多元、包容。”方剛說。